金融数字化是未来发展的重要趋势，具有便利性、低成本、无歧视性的特征；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是当前面临的突出问题，规模较小、信用偏低是典型特征。金融数字化可以有效弥补小微企业的不足，为破解其融资困境开辟新的可行路径。针对金融数字化转型破解小微企业融资困境的相关问题，《金融时报》记者专访了中国银行首席研究员宗良博士。
问 ：伴随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金融数字化时代也将到来，数字金融发展前景广阔。请谈一下数字金融的发展趋势。
答：数字经济时代预示数字金融发展前景广阔。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超过45万亿元，稳居全球第二。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中，我们能深切感受到数字化金融时代已经到来，普遍是线上支付，现金运用显著下降，可以说，持有一部手机就可以走遍神州，未带手机很可能寸步难行。
一是数字普惠金融将成为未来的发展潮流。数字化代表广泛性，成本很低，又有便利性。普惠金融只有在数字化背景下才能实现。从全球的视角来看，数字普惠金融体现了以人为本的原则，与全球的包容性相一致，与联合国普惠金融发展的相关要求一致。数字普惠金融让金融变得更加全面，使金融既可以服务高端客户、中级客户，也可很好地服务广大民众和小微企业，因而，数字普惠金融体现了全人类共同体的理念。
二是数字与普惠金融结合，引领金融的未来。从技术视角看，包括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相关方面的发展和运用将越来越广泛。从金融视角看，有网络支付、网络理财、网络信贷等各种各样的创新。由于手机银行的快速发展，现在持有一部智能手机，就相当于有一家小型银行跟随着你，能够办理各种各样的业务，提供“随时、随地、随心”的金融服务。未来在这方面做得好的银行，就能在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
三是全球银行业数字化转型方兴未艾。全球领先银行将税前利润的17%至20%用作研发经费，布局数字化转型。根据某咨询公司估算，2019年美国银行业用于信息技术（IT）的支出超过1000亿美元，其中金融科技支出占比约为37%，2020年这一比例会进一步增长至40%，2022年该比例将达到50%。很多大型银行都十分重视数字化转型。
四是数字银行正在成为全球金融科技发展的典型代表。全球数字银行呈现快速发展的态势。这种发展不仅体现在发达国家，在发展中国家或新兴经济体也都取得了很快的发展。以2020年相关数据为例，欧洲地区占43%，在北美地区占17%，拉美地区占18%，亚太地区占13%，甚至在非洲、中东也都取得了一定的发展。
问：数字化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但对小微企业来说，可能存在一些难度。对于小微企业来说，应该怎样做？
答：到了数字金融这个新领域，大家相当于进入了无人区，到底该怎么来辨别方向？类似于爬山，原来跟在别人后面爬，跟着走就可以了，但是如果爬到最前面了，必须选择下一步应朝哪儿走。在进入无人区之后怎样确定方向呢?最重要的思路就是通过哲学与数理逻辑，来把握未来发展方向。也就是说，要通过科学来辨别未来的方向，只有做科学企业，才能引领未来。我们比较熟悉的企业，比如某大型科技企业，拥有大量数学家、物理学家以及相关科学的研究人员，他们能够非常深入持久地开展研究，引领着未来的发展方向，并再落实到实际应用。对小微企业来说，我们可加强市场研究，关注某些科学型企业的发展方向。
综合考量破解小微企业融资困境
问：在数字化金融快速发展的背景下，通过金融数字化转型破解小微企业融资困境，有哪些途径和方式？
答：通过金融数字化破解小微企业融资困境，可关注以下方面。
一是金融机构加快数字化转型，引领数字金融的未来。巴塞尔银行委员曾就商业银行发展提出两种比较理想的模式：一种是优化银行，即现有银行实现现代化和数字化；另一种是基于金融科技发展而来的新银行。推进数字化转型可以参照国际先进银行案例，某外资银行就是非常好的案例。它采取四种途径进行数字化转型，包括与科技公司合作、自主开发、投资金融科技公司、收购金融科技公司等，每年投入大量的资金。具体产品有企业快贷、车贷直通车、数字房贷等。为此要求利用金融科技搭建数字普惠贷款平台、推动区块链技术发展，发展数字普惠贷款，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
银行业数字化转型加速势在必行，推进数字化转型是值得深思的重要课题。要从战略层面高度重视自身数字化转型定位，因地制宜打造强有力的战略支撑体系，以金融科技和业务创新为驱动，用数字思维重塑业务和服务流程。结合自身“基因”确定具体的数字化转型步伐、节奏、目标和重点，推进产品、营销、渠道、运营、风控和决策等全面数字化转型和线上线下一体化深度融合，把数字化贯穿到银行变革与发展之中，实现数字化的自我“赋能”。
金融科技助力普惠金融数字化转型。银行手段不足制约了收益与风险的平衡，而普惠金融的数字化转型有利于解决严重信息不对称问题，降低银行的小微信贷成本，并进一步降低小微贷款的高风险。运用金融科技的手段可以有效解决银企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不敢贷”和难以匹配小微企业融资需求的传统银行服务模式带来的“不能贷”的问题。
打造数字普惠金融场景。推动产品服务场景化建设，梳理电商平台等应用场景，打通场景对接与功能开发绿色通道。提高服务综合化水平，以客户需求为导向，以场景服务为载体，加快构建全渠道产品和服务高度融合的金融生态；提升普惠贷款业务数字化、智能化水平，实现智能营销、智能运营、智能风控、智能管理；推动授信审批数字化、智能化，优化配置客户关系图谱、反欺诈检查、负面筛查、信用评分等能力模型，实现审批、估值、抵押、签约、风控、运营管理等流程数字化、智能化
二是稳步发展数字银行。未来数字银行探索有比较广阔的发展空间。有两个案例可以参考。案例银行一，主要服务的是小微企业客户群，具有“50，30，20”的小额特征，即户均授信50万元、户均余额30万元、笔均借款20万元。该银行于2017年正式推出的“微业贷”是国内首个线上、无抵押的企业流动资金贷款产品，其服务主体是以往难以获得贷款的小微企业。这种金融服务的支持稳住了大量从事实体经济的企业，间接支持了近400万人口的就业。当然，作为数字银行也有其特殊的激励机制，奖金差异很大，一般企业难以做到。
案例银行二，是通过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改变传统金融工具的方式，持续强化产品或服务的创新。截至2021年末，该行服务的客户达到6900多万，覆盖面也很宽，小微金融方面，含制造、餐饮等行业占比84%，首次获得银行信贷服务的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占比42%。
三是搭建中小企业合作平台，支持小微企业的发展。2013年中国银行在全球首家推出“中小企业跨境撮合服务”。截至2021年9月，中国银行已累计在全球举办了81场跨境撮合活动，吸引来自五大洲125个国家和地区的4万家中外企业参加，降低了企业对接成本，提升了中外企业合作成功率，有力支持了中小微企业融入全球产业链。中小企业不仅需要资金，更需要走进国际市场，融入全球供应链、资金链和价值链。中小企业需要好的技术、产品和管理经验，比单一获得贷款更为重要。
另一个例子是浙江湖州探索的“绿贷通”。以两年前我们去调研时的数据为例，该模式将所在市35家银行的333款金融产品集合上网打造“信贷超市”，打通政银数据壁垒，实行抢单服务、限时服务、上门服务等机制，并对利率进行一定的补偿，有效破解了企业融资难和银行放贷难问题。平台已累计帮助1万多家企业获得1000亿元以上资金支持，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问：破解小微企业融资困境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数字化仅是一个方面，请您谈一下还需要注意哪些方面？
答：坚定落实国务院的相关纾困政策，缓解小微企业的困境，对于稳增长大局十分重要，要综合考量相关工作。
一是金融机构要从理念上认识长期支持实体经济的重要性，努力实现战略转型。金融的逐利性是其生存的天然选择，但也要处理好短期与长期盈利的平衡问题。为避免银行资金“脱实向虚”，必须引导金融机构业务回归本质、发挥原有职能、提升主业服务质量，加强金融治理与监管，遏制银行资金在金融系统内部相互买卖的空转现象。从过往经验来看，金融系统过度繁荣后的金融危机会带来大量违约，而这会在根本上损伤金融系统的信用。只有真正从金融本质出发，将资金投入优质的实体企业才会产生长期、稳定的回报。
二是建立银行敢贷、愿贷和能贷的长效机制。只有建立健全银行支持小微企业的长效机制，才能从根源上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难题。最近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关于推动建立金融服务小微企业敢贷愿贷能贷会贷长效机制的通知》，这是实现小微企业金融服务可持续的重要环节，让银行从“被动接受”变为“主动愿意”，让支持小微企业成为银行增强核心竞争力、实现战略转型的重要方向，将有利于助力稳定市场主体、稳定就业创业、稳定经济增长。
三是切实重视提高小微企业自身的竞争力。小微企业自身的竞争力是摆脱融资困境的基础条件。当前我国实体经济领域投资回报率偏低，在这种情况下，实体经济更应该有效利用资源进行产业升级与创新，在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实体经济的大环境下，企业更要从自身实际出发，用好国家的相关政策，开辟新蓝海，创造新的利润增长点。只有坚持创新与高质量发展才能取得长久、健康的发展，也只有如此才能与金融系统建立长久、坚实的联系，为获得金融支持奠定坚实的基础。
问：当前数字人民币正呈现快速发展的新态势，那么如何在扩大数字人民币试点范围、推动数字人民币使用方面，为小微企业提供融资便利？
答：逐步扩大数字人民币试点范围，从当前的小额、零售支付扩展到跨境贸易领域，可以更好地支持中小外贸企业的发展。
最近数字人民币在中小企业贷款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多家银行都已经发放了数字人民币贷款，开启了未来数字人民币普惠贷款的一种新趋势，在服务小微企业方面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使用数字人民币发放普惠贷款，满足了小微企业支付多样化的需求，流程简单、方便快捷、转账支付没有手续费，同时增加了普惠金融的便利性和可获得性。我们期待未来数字人民币贷款前景更加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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