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一项由杜克大学发起的调查显示,从80年代到新千年的这20年中,美国人均亲密朋友的人数从3个减少到了2个。为什么物质生活渐渐富足的今天,知心的朋友却似乎越来越少?某些环境下,你的内心是否也曾萌发出看似有点“矫情”的感受——孤独?据调查,这种情况并非少数,而且 存在社交孤独的人群比例正在逐年上升,业已成为一个不容小觑的社会问题 。
社交孤独已成为社会普遍现象
社交孤独(Social Isolation)是指人的社会联系匮乏甚至失去社会联系,它时常伴随着孤独感。
美国GGS(综合社会调查)数据显示,1985年平均每个美国人有2.94个可以密切交流讨论的朋友,而2004年这一数据已降低至2.08,同年感到无人可交流讨论的美国人占比最多,从1985年10%上升至了24.6%。
20年间,美国人 的社交圈缩小了近三分之一 ,杜克大学和亚利桑那大学的教授认为,社交孤独人群逐年增多反映了一些社会变革。
1. 虚拟社交比重增加
友谊的形式,已被高科技时代的社交网络彻底改变。 人们耗费在依附网络的弱人脉(Weak Ties)上的时间正越来越长 ,对现实社交反而采取一种消极态度。
人们喜欢使用微博、Facebook等社交软件建立弱人脉暂时排解孤独,找到归属感。弱人脉往往不重视个体的社会身份和地位,价值观、兴趣和需求成为建立社交的主要原因。通过这种高效精准的社交模式,人们可以变身理想中的自己并轻松地找到“同类”,通过网络来维系友谊。而现实中的友谊则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经营,面对面交谈比网聊更容易出现尴尬,因此人们对待现实社交的态度渐渐冷淡,社交隔离愈演愈烈。Helliwell和Huang在加拿大人的幸福研究课题中表明, 网络人际关系寡众跟幸福感毫无关联,“现实”朋友相对于网友,能增加50%的幸福感 。相反的,1998年,卡内基梅隆大学(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的研究者罗伯特·克劳特(Robert Kraut)发现, 人们使用互联网越多,就越感到孤独和抑郁 。幸福感和现实社交联系的下降程度取决于使用互联网的频次。现实社交被虚拟社交逼到了角落。
2. 独居比例逐年上升
从2008年至2014年,中国的独居比例由8.9%上升至14.9%。报告显示,全球独居生活人数已经从1996年的1.53亿上升到2011年的2.77亿——15年里上升了55%, 预计到2020年全世界将新增4800万独居家庭 。
独居的生活有多孤独?“空巢青年”李某的感受具有一定代表性,在没有工作的日子里,她孤身一人,不知如何安排。一开始她以看电视、看视频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为什么要这样生活,但后来却发现这更增加了沮丧与孤独。当觉得自己应该离开房间到外面与人交际,却缺乏动力。一切都和大学时代完全不同,人们不会路过来敲门,而交朋友也越来越难,每个人都很忙,大家都没什么时间。
除了空巢青年,还有数以万计的离婚人士、孤寡老人也在浩浩荡荡的独居队伍当中。独居人数的增加和社交孤独严重的背后,反映的是 社会流动性、独生子女、人口老龄化 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3. 邻里交流日益减少
1985到2004年间,美国人与邻居的交往降低了3%。2004年仅有2%的美国受访者认为邻居是坦诚相待的,9%认为邻居很有帮助;人们并不喜欢说邻居值得信任或是乐于助人,相反他们认为邻居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
不仅美国出现了邻里间的社交危机,中国同样面临着“邻居尴尬症”。
近日上海市统计局社情民意调查中心通过12340电话调查系统,开展了2016年市民邻里关系调查。调查显示, 43.6%的受访市民表示不了解隔壁邻居 。对熟悉的邻居,93.6%的受访市民在遇见时会主动打招呼;对不熟悉的邻居,主动打招呼的比例仅为27.5%。
在不满意邻里关系的受访市民中,其表示不满意的因素,首选是“互不认识、视同陌路”,占比32.4%。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邻里相恤,在我国有着几千年的传统。平日里的一句问候,年节里的一个祝福,打开的不仅是邻里紧闭的大门,更打开了他们彼此交流的心门。
“社交孤独”已成为当前较为普遍的社会问题,通过 上一篇中的几组数据 ,我们意识到社交孤独与独居比例、邻里关系和虚拟社交等问题密不可分。对于某些人来说孤独只是偶尔情绪来袭的一种心境;而对于一些特殊人群,孤独却化身为“最致命的敌人”。那么,谁是高危“孤独患者”?
孤寡老人
社交孤独与年龄有着密切的关系, 老年人更容易产生社交孤独 ,并且这些孤独患者死亡率更高。
伦敦大学学院流行病学和卫生保健研究所所长安德鲁·斯特普托带领研究小组调查6500名年过52岁英国男女的社交情况、健康状况和孤独感。在7年6个月的研究期间有918人先后去世, 社交孤独者的死亡风险比正常社交者高26% 。
1996年至2012年,45至64岁的独居者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上升了53%。2010年欧洲社会调查显示,年龄在50岁及以上的受访者中仅有27%的人至少一个月会去探望亲戚、朋友或同事。 我国的空巢老人在2013年已超过一亿 ,“出门一把锁,进门一盏灯”是他们最真实的生活写照。
“这些老人平日里很孤独,常年一个人,脱离了社会群体,很多都出现了抑郁的倾向。”安徽合肥市爱邻社会工作服务社的社工王引说,他们心理敏感,对陌生人有抵触情绪,从而越来越孤寂。曾经,她上门探访一名独居老奶奶,连续拜访三次,老奶奶都不愿意开门。合肥另一位公益人士表示,她照顾一位94岁的老人长达7年的时间,期间她见到老人养女不超过三次。“老人平日里喜欢捡垃圾,捡垃圾并不是因为生活所困,更多的则是精神上的需求。”该公益人士说,如果老人不去捡垃圾,白天的时光对于孤寂的老人来说,太过于漫长。还有一名独居老人,屋里养了十几只小鸡,虽然臭气熏天,但是老人依旧执着,只因小鸡的叫声使得屋子不会再空荡荡。
一项对35000名老年人心理求助电话的统计分析显示, 子女陪伴的缺失,社会的忽视,糟糕的身体情况,让超过40%的独居老人患上抑郁症,其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社交障碍带来的孤独感 。老年人是社会上最容易发生社交孤独的群体,他们的社交问题和心里问题同样值得被关注,这对降低老年人的死亡率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留守儿童
除了年龄因素,社交孤独与教育水平和家庭有密切关系。 无家庭成员且受教育程度低的人更容易产生社交孤独 。
根据数据我们发现,无论是否有家庭,美国受教育程度越高,越容易改变社交孤独的状态。从接受教育的第13年开始,即接受大学教育开始,无家庭者的亲密朋友人数首次超过有家庭的人数,说明无家庭的大学生更容易改善自己的社交状况,在家庭之外交到更多的亲密朋友。
而在我国, 教育程度低且没有家庭陪伴的留守儿童就成为了社交孤独的典型 。山东省德州市检察院对留守儿童生存状态展开的专题调研结果显示,有46.2%的留守儿童社交能力差,不知怎样表达自己,在与人沟通、交友方面或多或少有一定障碍。当被问到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时,高达42%的留守儿童感到受委屈,无人倾诉。相比有家庭陪伴的儿童,留守儿童在社交的主动性、自信心、能力方面都存在严重不足。
西南大学教育科学研究所则通过比较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的社交焦虑和认知偏差得出这样的结论: 留守儿童的社交焦虑检出率为24.38% ,高于非留守儿童的6.67%,并且他们具有更高的认知偏差,常常表现为害怕否定评价和社交回避及恐惧。
比如,对于日常生活中一些中性的外部信息,留守儿童多将其解读为带有消极含义。父母不在身边,幼年时期亲情的缺失使他们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有些儿童会将父母外出打工的原因归结为父母不喜欢自己,并在成长的过程中泛化到其他的生活事件中去。
很多留守儿童认为同学“不喜欢我”、“讨厌我”是因为“我做得不好”、“我衣服很脏”、“我家人不在身边,他们专门嘲笑我”。这样的认知偏差对儿童以后的成长都会带来深远的影响。自身的否定和对他人的错误认知使得留守儿童容易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在社交过程中出现自卑自闭的情况,加重了他们的社交隔离。
老人、儿童均属于社会中的非劳动群体,社交处于劣势,也不易得到全面的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和社交环境,更多是依赖家庭、社会的中流砥柱——中青年来建设的。
而在外打拼的人们,与家人聚少离多是常态。当他们选择了远离家人独自奋斗,同时也替老人、孩子做出了选择,于是一家老小便要一起来承担这份孤独。从某种意义上说,或许共同分担也是家的意义吧。
“每逢佳节倍思亲”,珍视每一次团聚的日子,奋斗的道路上还请莫忘初心,毕竟家人的关爱才是治愈孤独的一剂良药。